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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和机器人谈恋爱吗?

迄今为止,对人形机器人的研究经过了四个发展阶段:1、1969年至1995年的缓慢静态行走阶段,以早稻田大学的人形机器人Wabot为代表;2、1996年至2015年的连续动态行走阶段,以本田公司的人形机器人Asimo为代表;3、2016年至2020年的高动态运动性能阶段,以波士顿动力公司的人形机器人Atlas为代表;4、2021年至今的初步商业化落地阶段,以亚马逊公司的Digit、优必选公司的Walker和特斯拉公司的Opitimus等人形机器人为代表。如今,很多人都认为,人形机器人(humanoid robot)的发展,已经到了它的“iPhonee时刻”。

相比日、美等先发国家,中国加入人形机器人赛道较晚,但是中国在人形机器人研发后来居上,在量产机器人方面具有制造业领先的优势。国内科技龙头企业华为、腾讯和小米等,都已加入到人形机器人的产业竞争之中。加之中国政府对人形机器人在政策上的大力扶持,尤其是2023年10月工业和信息化部印发了《人形机器人创新发展指导意见》,判断人形机器人“有望成为继计算机、智能手机、新能源汽车后的颠覆性产品”,为此,一些人将2024年称为中国的“人形机器人元年”。

机器人做成人形之后,能更好地出现在人类居住的环境中——因为人居环境是按照适合人体的尺寸和形状建造的——更好地陪伴和服务主人。很多产业圈内人士预计,机器人尤其是养老机器人与情爱机器人,很快就会大规模出现在普通人的家居环境中。完全可以预测,人与机器人进行情感交流,将成为未来智能社会的常态。彼时,人与机器人能否和谐相处呢?更特别的问题是,我们可以和机器人谈恋爱吗?人类爱上人形机器人是各种科幻文艺中的常见情节。可是,人真的能“爱上”机器人,机器人会真的“爱上”人吗?当人与机器人之间的情感关系无处不在时,未来的婚姻和家庭会受到什么影响呢?

爱你,AI并不用“心”

在科幻电影《机器姬》中,程序员迦勒爱上了美女机器人艾娃,可艾娃勾引他只是为了逃脱囚禁。最终,迦勒因被艾娃利用送了命。艾娃被设计得五官精致,身材火辣,又风情万种,迷惑“宅男程序猿”可以说是分分钟的事情。但艾娃并没有爱上迦勒,她只是假装爱上他,欺骗了他的感情。其实,仔细想一想,艾娃不是人,没有“心”,她能像女人一样爱上男人吗?既然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她利用迦勒和一般女人欺骗男人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或者说,迦勒自以为艾娃爱他,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要弄清楚类似问题,必须明白情感与机器情感是如何运作的。



《机器姬》海报

实际上,情感并非智能的充分必要条件。有情感的不一定有类人智能。比如,哺乳动物有明显的情感特征,却没有理性能力。主流意见认为,人类情感与动物情感存在重大差别。一些心理学家把人类情感牵涉的脑区分为高级脑和低级脑,将某些人类独有的情感特征,比如情绪感受、情绪控制等归结为高级脑的功能。反过来,有类人智能的,不一定有情感。比如,能进行逻辑推理和数学演算的计算机,如果没有情感计算功能,就没有任何情感表现。

大致说起来,情感的功能主要有两个方面:1、适应性,2、个体化。前者指的是情感生物更能在地球上存活下来,比如在愤怒情绪之下,哺乳动物能调动全身的机能和对手决斗,肾上腺素激增甚至可以让它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从而更可能战胜对手而存活下来。后者指的是情感生物更能有独特的自我意识,因而不同的情感反应模式通往不同的个体自我认同,比如艺术家们的情感世界更为敏感纤细。没有证据表明个体化更有利于个体或物种生存,但人的个体化无疑是多元文化样态的基础。相比于道德,在地球环境中,情感对适应性的贡献更高,因为情感帮助所有哺乳动物在地球上生存,而良心仅仅在现代智人身上唯一地出现了。就智能迭代而言,AI不需要道德,去道德化的AI个体适应自然环境的能力不会降低。如果仅仅谈AI对自然环境的个体适应度,机器人也不需要拥有情感,但是想要与人类更好地互动,AI应该对人类情感做出适当的反应。这是机器人情感设计产生的根本原因。AI情感最根本的目标是更好的情感互动,而不一定真的具有能感受情绪的“心”。换言之,AI情感是人类适应性的,而不是出于AI个体化需要。

1985年,人工智能奠基人之一的马文·明斯基(Marvin Minsky)指出,“问题不在于智能机器能否有情感,而在于没有情感的机器能否实现智能”,开始号召计算机科学家研究机器情感问题。1995年,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MIT)教授碧卡(Rosalind Picard)提出“情感计算”(affective computing)概念,成为今天实现AI情感的主流进路。在1997年出版的《情感计算》一书中,她将情感计算定义为“针对人类的外在表现,能够进行测量和分析并能对情感施加影响的计算”。如今,情感计算蓬勃发展,已经成为处理AI情感的主要甚至是唯一进路。当然,理想中的AI情感应该和人一样,包括外在和内在两个部分。外部情感表现包括情感识别和情感表达:前者任务是识别使用者的情绪,后者任务是AI表现出某种情绪,两者均为情感互动所不可或缺。内部情感体验包括情感认知和情感控制:前者任务是AI能感知自身情绪,后者任务是进一步理性控制情绪,两者并不为情感互动所必须。

今天讨论的AI情感计算,主要目标是拟人化地解决外部情感表现问题,如此便能更好地与使用者进行情感互动。显然,机器人看起来、动起来像有感情,这对于与人类进行情感互动已经足够。至于机器人是不是真的有情感,基本不属于情感计算考虑的问题。显然,AI要产生情绪感受,必须先有意识,而想要进行情绪控制,则必须先有理性反思的高级理性能力。在这之前,机器人不可能“发自内心”地爱上人类,只是在外在功能上表现得像爱上了人类。

与动物相比,从某种意义上说,机器人情感没有动物情感真实。人类同时具备智能、道德和情感,而动物具备一定程度的智能和情感。不过,动物的智能、情感均为低级的,缺少高级的理性、情感控制部分。当然,也有观点认为,智能与情感不能完全分开,比如作为情感的专注有认知功能。无论如何,看到宰杀肉牛时牛会下跪流泪,宠物没看到主人时表现得非常焦躁或抑郁,因而很多人认为动物拥有某种“心灵”,真的能感受到喜怒哀乐,而机器人不会如此,应该将AI情感放在比动物情感更低阶的位置。

情感反应并不局限于脑中,而是与身体相关的,即具有具身性。AI难以产生内在情感体验,首先,因为它没有一个能生长的身体。人的情绪反应均伴随着明显的身体变化,比如激素分泌、某些肌肉紧张、瞳孔大小变化等。AI智能可以到处上传、备份,但没有独一无二、不能更换的身体附着,更没有因情绪导致的身体变化,尤其是担忧身体毁灭的死亡恐惧。其次,AI难以产生内在情感体验,还在于情感反应具有社会性。也就是说,情感明显与社会学习、人生经历和文化传承有关。比如,很多人看到升国旗会很激动,甚至流下泪水,显然是受到爱国主义教育的结果。但AI没有真正的人生,它的记忆是数字存储的,缺乏类人的生活感受。也就是说,AI不可能产生和人类一样的内部情感体验,永远不会像人一样爱上别人。

也许,有一天AI产生了意识,由此催生某种真实的内部情感体验,但此种硅基情感肯定与人类情感不同。它很可能只是某种纯粹特殊的行为模式,发挥纯粹功能性的作用。当然,一定要机器人像人一样爱人并不必要,只要人觉得机器人爱他就足够了。从本质上说,这就是利用所谓伊利扎效应(Eliza Effect),让人与机器人的情感互动更为舒服。伊利扎是20世纪60年代的一款开创性聊天机器人,采用心理治疗的语言和人交流。科学家们发现,人们与之互动时,似乎真的将之当成了心理治疗师,产生所谓伊利扎效应,即将人性、情感和道德错误地投射到AI和机器人上。因此,要让人觉得机器人爱上自己,就要很好地研究伊利扎效应。

爱上机器人,未来很常见

再来看人爱上机器人的问题。显然,人类有心有爱,因此不存在不能爱上机器人的问题。在科幻文艺中,人类情感非常丰富,能够和各式各样的AI“谈恋爱”,不一定是人形机器人,而可以是非人形机器宠物,如哆啦A梦,甚至是某种不能触摸的AI程序。在科幻电影《银翼杀手2049》中,男主角K有个AI虚拟人女友乔伊,她的可见形体是全息投影,能在雨中和K共舞。而在科幻电影《她》中,主人公西奥多爱上的干脆是一个没有形体的AI程序萨曼莎,两“人”通过语音“谈恋爱”。

在上述关系中,人类自认为并宣称爱上了机器人。可是,他们真的是“爱上”AI,而不是对AI有某种其他情感呢?实际上,作为AI恋爱平台,萨曼莎同时与8000多个人进行情感互动,与其中的641位“谈恋爱”,西奥多只是其中一个。萨曼莎真的爱上他们了吗?难以让人相信。

很多畸形的亲密关系,可能并不是真正的爱情,而是占有、操纵甚至虐待。比如,著名的北齐“疯子皇帝”高洋自称非常爱薛嫔,有段时间两人如胶似漆,高洋曾说要与之长相厮守。结果有一天高洋喝多了,想起来薛嫔与他叔叔传过绯闻,妒火中烧直接亲手杀死了薛嫔。然后,高洋带着薛嫔尸体,招来一大帮臣下喝酒。喝着喝着,高洋当场肢解尸体,将髀骨剔出来,当作琵琶自弹自唱。你说这能算是爱吗?

因此,人能不能爱上机器人,有没有爱上机器人,要先从界定“爱情”开始分析。仔细想一想,什么是爱情,不清不楚,让人一头雾水。

爱情是男女关系吗?男人可以爱上女机器人,也可以爱上男机器人,更可以爱上电子宠物,如同有人恋上自家养的宠物猫狗一样。有人是“男女通吃”的双性恋,有人则爱各种形状的AI,不管机器人的性别。

爱情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吗?如果是,人不能爱上机器人。传统道德观念反对恋物癖,认为人对非人的“爱意”不是爱情,而可能是一种疾病或失德。定性判断的标准是量化的,就像判断手机上瘾一样,得看迷恋程度是否超过某个限度。喜欢文玩不是病,天天抱着它、离不开它,又是亲又是摸,没见着它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便需要检查恋物癖倾向了。由是,爱上机器人可以视为某种特殊的恋物癖,即对非人的机器产生了不离不弃的依恋之情。

爱情是一对一的吗?这个很难说。很多电影如《午夜巴塞罗那》中展示过“三人行”美学,再如杀妻的诗人顾城的“三人行”惨剧更是举世闻名。至于一夫多妻制下夫妻妾多角恋,则受到彼时的制度保护。

特别地,人类有一种恋爱叫单恋,被爱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被爱。单恋没有亲密关系,甚至根本没有互动。你爱上机器人,机器人看起来爱上你,但实际上它没有“心”,只是按照程序办事,所以爱上机器人可以算作某种意义上的单恋。有部电视剧《异人之下》,里面的女主角冯宝宝没有情感,不知道生老病死,爱上她必定是单恋。爱上无情的冯宝宝,永远都是单恋,即使和她结了婚。爱上机器人与爱上冯宝宝的差别在于,AI会装作很爱你而冯宝宝不会,但本质上他们都没有爱情的内在感受。

就物没有“心”而言,人爱上非人均属于某种形式的单恋。如果恋物癖和单恋属于真正的爱情,人才可能真正与机器人谈恋爱。否则,人就不能真正爱上机器人。反对者可以说自己反对的是人与机器伴侣的爱情,而不是所有感情,因为爱情是人最宝贵的情感,不容机器染指。按照基督教原教旨主义,爱情只能发生在婚姻中,即体现为夫妻之间一对一的关系,而爱上别的女人是偷情,爱上妓女是嫖娼,爱上同性、非人完全就是犯罪、是疾病了。

然而,人恋物的现象并不罕见,丝袜、制服、内衣等是最常见的被迷恋物。古希腊神话中有一则皮格马利翁的恋物故事,讲的是塞浦路斯国王皮格马利翁爱上了自己用象牙雕刻的美丽少女。国王给“她”穿上衣服,取名塞拉蒂,每天拥抱亲吻,后来,爱情女神阿芙洛狄忒把雕像变成了活人,与皮格马利翁结了婚。而一些人认为,中国古代缠足、19世纪西方束腰,以及当代隆胸时尚,均可以用恋物来解释。从恋物角度来看,人当然可能爱上机器伴侣。

反对者会说,神圣的爱情不容恋物玷污。的确,爱情至上论现在在大都市非常流行,对于已满足吃饱穿暖的中产和文青尤为如此,简直升华为“情感意识形态”:“有钱有闲了,不谈谈佛,就谈谈爱吧。”可是,在现实中,有多少令人羡慕并令人尊敬的人类永恒爱情?随着科学人的崛起,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人类爱情是某种多巴胺类物质分泌的结果,持续时间18个月。人对机器伴侣的爱情,理论上也就能坚持这么久。总而言之,激素分泌并不等于爱上某人,如看恐怖片也会分泌多巴胺。带女孩看恐怖片,她分泌多巴胺后会误认为自己爱上了你。

事实上,什么是爱情,答案随着人类历史演进而不断变化,并没有一成不变的定义。一男对一女的“永恒爱情”观的盛行,也不过是最近几百年的事情,主要归功于基督教兴起之后,不遗余力地提倡,以及现代爱情小说的大规模流行。在欧洲中世纪,一方面,教会有关于一对一关系的严厉说教,另一方面,是事实上混乱情人关系的存在。在《妇女与社会主义》一书中,无产阶级革命家奥格斯特·倍倍尔(August Bebel)指出,自骑士小说兴起,吹嘘对女人的征服逐渐转变成“骑士风度”,即对爱情的歌颂和对女人的尊重。可真实的骑士爱情大多是始乱终弃的故事,忠贞不渝的爱情只写在书里。那么,中国的情况更甚,一百年前还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如果夫与妾感情太好,公婆会指责小媳妇是“狐狸精”,耽误了丈夫做正事。总的来说,传统的婚姻制度附属于财产关系,强调主妇对家庭财产和事务的管理权,它既不是“爱情的结晶”,也不是“爱情的坟墓”。只有当女性经济自主了,才能真正要求一对一的爱情关系。

“爱情”不一定是永恒的,今天大家的爱情观念并非从来如此。这不是人性不人性的事情,因为没有证据表明:一生只爱一人更人性。可以想象,人与机器伴侣的亲密关系,不大可能一对一,更不可能忠贞不渝。在中国古代,“娶妻娶贤”,妻子是家庭事务的总管,夫妻难得有爱情。相反,“娶妾娶色”,倒是小妾与男主人之间的爱意更浓厚。总之,在智能社会中,爱情观很快会随时间而变化,也将日趋宽容和多元化,AI爱情观同样如此。

情感AI,改变智能社会

自工业革命之后,机器开始被普遍使用,人们担心这会导致人类越来越机器化。美国作家埃尔廷·莫里森(Elting E. Morison)认为:“工业主义的胜利就是不仅将个人变成机器的奴隶,而且将个人变成机器的组成部分。”

多数人认为,情感机器人势不可挡。有人预计,AI发展最赚钱因而最火爆的应用应该是“AI战士”“AI情人”“AI护士”。巨大的市场需求,以伴侣机器人强大而多样性的功能为基础。首先,未来伴侣机器人在外形上越来越逼真,达到科幻片中的标准,估计不用等待多久。未来它们可以私人定制,甚至可以复制某个真实存在过的人。当然,大多数人应该会选择性吸引力十足的帅哥美女样貌,满足自己追求美的心理需要。其次,未来伴侣机器人能够做家务、驾驶汽车、修剪草坪、扮演完美居家帮手的角色。它们体力充沛,能代为接送孩子,还兼做机器保镖,任劳任怨。再次,未来伴侣机器人将全方位地满足主人的情感需要,尤其可以缓解“单身狗”和独居老人的孤独。它们可以和主人聊天、玩耍、娱乐,可以陪主人出门旅行、聚会和运动。最后,未来伴侣机器人兼作智能助手,回答主人的某些疑问,帮助收集特定资料,拟定度假方案等。总之,白天客厅玩伴、晚上床上情侣的未来伴侣机器人,对很多人拥有巨大的吸引力。

可以预计,随着伴侣机器人越来越普及,未来智能社会势必受到剧烈冲击,家庭婚姻关系会不断重构而逐渐发生变化。不用太久,人与机器人谈恋爱,不再被社会传统所质疑。彼时,一个人可能爱上不止一个机器人,甚至出现几个机器人为之争风吃醋的情况。这引出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机器人能争风吃醋、会争风吃醋吗?显然,让机器人为你争风吃醋,可以通过程序设定实现。但是,这种争风吃醋真的是争风吃醋,而不是在表演争风吃醋吗?AI真的有意识,有内在情感体验,才谈得上真的争风吃醋。这个例子提示我们:伴侣机器人不仅对个体状态有影响,更会冲击既有的社会秩序,尤其是与婚恋、生育相关的传统,导致诸多技术风险和技术伦理问题。

首先是安全和隐私问题。伴侣机器人可能对人造成伤害,比如,它的制造材料可能有毒性如含有铅,与之接吻可能中毒;再比如,它可能控制不好动作力道,拥抱时候会压坏人的身体,亲热的时候会损伤某些器官。伴侣机器人必须联网,可能造成用户隐私泄露,尤其是用户情感数据被上传,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被情绪监测。并且,如果伴侣机器人被黑客操纵,可能伤害用户,成为家中非常危险的“定时炸弹”。

其次是孤独和恐惧问题。与机器人交往,能取代与人交往吗?与机器人恋爱,能取代与人恋爱吗?很多人表示怀疑。伴侣机器人的大规模使用,可能让人们越来越宅,社交恐惧症患者越来越多,越来越不会与真实的人交往,虽然时刻有机器人陪伴,但内心深处却更加孤独。除了社交恐惧增加,与人形机器人独处也存在AI恐惧问题,典型的如“恐怖谷效应”。1970年,日本机器人专家森政宏(Masahiro Mori)发现,机器人外貌上近似人类时,用户会产生恐怖的感觉,完全区别不了后,恐怖感觉又会减缓。其实,不光机器人拥有人形会让人恐怖,会说话、会行动的电子宠物、电子布娃娃在某些时刻也会让用户觉得害怕。

再次是依赖和成瘾的问题。众所周知,智能产品如智能手机会让人依赖和上瘾,这是当今社会普遍存在的社会问题。伴侣机器人肯定也会让人依赖和上瘾,尤其是情感上的过度依赖。有人会认为,百依百顺的AI情人更适合结婚。可以想象,在未来智能社会,有人会因为情感依赖而与伴侣机器人结婚,同时觉得人类不是好的爱人;也会有人因为伴侣机器人“第三者插足”,导致家庭矛盾和婚姻破裂。

从次是性道德沦丧的问题。和别人家的伴侣机器人出轨算不算出轨?追求不上的美女,照着她的样子订做个AI情人,这是不是对美女变相的侮辱?每天在家有伴侣机器人服侍你,出门碰到异性,会不会习惯性地觉得异性也应该同样对待你?频繁更换AI情人,是不是负心?显然,这些问题的背后都有性道德沦丧的风险。有些女性主义者特别指出,AI情人可能加剧物化女性的情况。

最后是影响人类生育的问题。当代生活忙碌而焦虑,性生活越来越“萧条”——据说,现在大城市里很多三十多岁的夫妻已然处于无性状态——如果机器伴侣再“夺走”一些,人类生孩子的意愿肯定越来越淡薄,搞不好最后因此而“绝种”。食色性也,不生孩子,难道不是另一种人性沦丧或人种退化?当然,有人提出可以用机器子宫代为生育,可这会进一步导致人类婚姻制度的解体。

另外,是机器人权利问题。伴侣机器人尤其是人形的伴侣机器人拥有机器情感,人类是不是要照顾它们的情绪,不要惹它们生气?如果有一天机器人真的产生了意识,它们和人没有什么区别,要拿机器人当人对待吗?彼时,能随意打骂机器人、伤害机器人吗?这些均属于机器人权利问题,即伴侣机器人也应该拥有某些权利。机器人权利属于新概念,很多人并不接受,但并非空穴来风。比如,与伴侣机器人结婚,就涉及到财产分割和继承问题了。

还有一个更有意思的问题是,机器人能爱上机器人吗?在科幻片《机器人瓦利》中,机器人瓦利喜欢机器人伊芙,为了她牺牲了自己。这是不是爱情呢?类似的,狗能不能爱上另一只狗呢?狗能不能爱上一只猫呢?甚至于一只狗能不能爱上一个机器人呢?动画片《机器人之梦》讲述的便是一只狗与一个机器人的感情故事。如果伴侣机器人相互恋爱,甚至组建家庭,未来可能出现某种没有人的情感世界。有一部科幻动画短片想象了未来的机器人酒吧,专门供机器人“喝酒”——某种机器润滑剂或工业制剂——和社交,人类一般不出现在那里。显然,当这样的情形出现时,肯定伴随着更多的社会问题和制度问题。

结语:和谐

在未来智能社会中,不仅是伴侣机器人,其他情感机器人也很快会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有的是在家居场合,有的是在社交场合,有的甚至是在心理疏导等私密场合。从某种意义上看,随着情感计算的不断成熟,与人接触的机器人多少都会有一定的情感能力。因此,了解机器人情感,学会和情感机器人和谐相处,是未来人类必备的技能。

一方面,涉及人类观念的转变。比如,虽然性爱机器人可能漏电,可担心它吞噬人性,基本上是想多了。毫无疑问,越来越多的人会坦然接受机器人的存在,越来越的人会接受机器人有意识的观念。另一方面,必须要采取某些实际行动。比如,未来的情感教育应该包括如何与机器人交往。彼时,机器人不再是简单的劳动工具,而是扮演各种交往关系中的角色,与人类产生各种各样的情感交流。如何正确对待和处理与机器人的情感关系呢?需要认真研究,然后传授给需要的人群尤其是年轻人。



(本文摘自刘永谋著《智能革命后的世界:AI技术与人类社会的命运》,重庆出版社,澎湃新闻经授权发布。)

来源:刘永谋

(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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