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 网络
文 | 陈洪捷(北京大学教育学院教授)
来源 | 《中国迷信报》 (2021-05-18 第7版 视点
原标题为《学术研讨会为何会沦为“表演”》
在当前的人文社迷信界,学术研讨会是一个运用频率很高的词汇。
学者们好像不是在出席学术会议,就是在去学术会议的路上。
学术会议数量之多令人美不胜收。
特别是到了“会议季”,常常是会连会、会叠会,甚至会中套会,学者们常常苦于分身乏术,疲于奔会。
那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学术研讨会?谁这么喜欢举行学术会议?谁这么喜欢参加学术会议?以下根据个人的有限观察,略作讨论。
究其本意,学术研讨会无非是学者们停止学术研讨的活动,是一种重要而常见的学术交流方式。
但曾几何时,学术研讨会末尾肩负越来越多的功能,远不限于学术研讨的范围。
其缘由何在?我们不妨探求一下学术研讨会各参与方的动机。
我们先来清查一下主办者的办会动机。
首先,对于一个学院或大学来说,举行一次学术会议就意味着一个政绩点。
在现有的评价体系中,能否举行过学术会议、举行过多少次都将被换算成单位的“工分”。
因此,举行学术会议就成为了学科建设或科研业绩计算的“内需”。
而且,学术会议还要详细细分为国际性会议或全国性会议,会议的层次越高,其“积分”就越多。
其次,有的会议举行者是出于学术的动机举行学术会议,比如想经过一次会议推出某个研讨议题,惹起广泛的关注,或是试图在某范畴中打造举行者的“霸主”地位,引领研讨的趋向,或是想“秀肌肉”,把本人的研讨成果经过会议推而广之,昭告天下。
第三,不少研讨会基本上是一种花钱的手腕。
由于财务管理方面的种种规定,不少到账经费难以支出,而到了年底,剩余经费又必须上缴,所以必须突击闭会,以便把账上的钱花光。
反正举行一次学术会议就算没有什么播种,也没有什么坏处,至少也算得上一份业绩。
基于以上几种动机,各单位或早或迟都会成为办会的积极分子。
有人情愿办会,当然也有人情愿参会,参加者的动机也值得深究。
不少学者参加会议当然是为了发表其新的学术成果和观点,这属于学术的表达需求。
但有的学者即便没有新的观点和成果,也情愿参加专业学术会议,觉得本人必须到场,这是一种“刷存在感”的需求。
还有的学者则是出于“义务感”或“责任感”而参会。
这些学者通常有一定的地位和声誉,或在本专业学会中担任职位,或看在约请方中冤家或师兄、师弟的“面子”上,为“从命”而参会。
还有不少学者乐于参会,是由于闭会可以与冤家们见面叙旧,或许还能特地光顾一下当地的自然或人文景观。
在这四种参会者中,只要第一种学者完全是为了学术而参会。
对于年轻学者和研讨生来讲,参加学术研讨会则另有一种含义。不少青年学者往往是带着“开眼界”或“朝圣”的心态参会的,想在会上一睹著名学者的风采,听听他们的高见;也有一些青年学者则是抱着“混个脸熟”的心态而来,他们情愿在会议上发言,以便惹起大家的关注,并借此机会在圈内建立一些人脉关系;还有不少青年学者和研讨生次要是想来感受一下会议所在城市和大学的风貌,对会议的内容本身并不上心,其中不少人仅仅是随导师一同来听会的,其实更像参加了一次师门集体活动。
以上的观察假如基本靠谱,我们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即目前学术研讨会曾经承载了很多其他功能,学术研讨已不再是学术研讨会的核心事项——从举行者的动机来看,学术研讨只是三种动机之一。
从参会的学者来看,在四种参会者中,只要第一种次要为了学术交流而来。
从参会的青年学者和研讨生来看,也只要一部分是为了学术交流而来。
无论是从学术会议的举行者,还是参会者来看,学术会议的学术交流功能都似乎仅占三分之一。
学术研讨会以学术研讨为名,却“移花接木”,做了许多学术研讨之外的事情。
在目前的学术研讨会中,发言日程通常都排得满满的,报告一个接一个,报告之后普通都没有留出讨论和对话的工夫。
所以研讨会干脆变成了宣读、展现、表演、听讲、围观会。
不少学者特别是分量级的学者往往都是卡着工夫点到达会场,匆匆发言20分钟,然后就离会,既不听别人的报告,也不回答别人的成绩。
这些现象也清楚地表明,学术研讨会不是用来研讨的,而是用来宣读、展现和表演的。
所谓“表演”(performance),意味着绩效、活动和演示。
随着学术研讨会学术研讨功能的减退,学术研讨会的“表演”功能在不断加强。
所以衡量一次学术会议的标准也渐渐采用了衡量一场表演的标准。
学术研讨会之后,很少有人关怀学术研讨的详细状况,比如获得了哪些共识、厘清了多少成绩、有哪些争而未决的成绩,而是更关怀一些可以显示出来的效果,要看有哪些分量级的人物出席了会议,甚至还要看有什么级别的指导在会上致辞、会议场地能否够档次、台上显示屏能否够大、有多少家媒体的记者到了会场、会议的“收视率”如何、会议报道在微信圈里分享的数量……总之,学术研讨会与学术研讨渐行渐远,很大程度上成为一种学术演出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