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高校首个元宇宙工程系怎么建？对话南信大人工智能学院院长

9月23日，南京信息工程大学人工智能学院（未来技术学院）信息工程系宣布更名为元宇宙工程系的通知引发网络热议。

“到现在没搞清元宇宙到底什么意思”“学出来能干吗”“国内有高校愿意追这个潮流真的很棒，毕竟技术才是支撑概念变现的关键”“希望学生能真正学点东西，但愿不是噱头”……在“南信大设立全国首个元宇宙工程系”等热门词条下，有些网友支持学校的创新，也有网友担心此举是追逐时髦的炒作。

元宇宙是什么？元宇宙工程系因何而设？人才培养将如何开展？招生标准是否会调整？学生未来就业有哪些出口？……10月26日，南京信息工程大学人工智能学院（未来技术学院）院长潘志庚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独家回应公众关注的热点问题。

谈定义

元宇宙是网上虚拟社会，技术被称“大蚂蚁”

新京报：目前关于元宇宙的定义各不相同，很多人会觉得这是个比较虚的概念。你怎么看元宇宙？

潘志庚：现在是有人怀疑这个概念特别大。此前我参加一些活动，有的投资方也特别谨慎，他们担心“元宇宙”像一阵风，或者是个骗局怎么办。我认为，元宇宙就是网上的虚拟社会。它包括了很多技术，是一个多种技术的集成体。

新京报：具体包含了哪些技术？

潘志庚：现在公认的技术有个形象的称法，叫“大蚂蚁（big ant）”。“b”是区块链，网上的虚拟社会要有交易（经济活动），区块链保证交易的可追溯性。“i”是互动，通过人机交互、脑机交互、传感器技术等达成虚拟环境跟真实环境的互动。“g”是图形，包括场景的建模、绘制和游戏引擎。

“a”是人工智能，每个人在网上有一个虚拟化身（avatar），大家现在看到的虚拟人都比较假，因为只有简单动作没有思维；将来的虚拟人要有记忆、有学习、有推理这些功能，所以人工智能特别重要，像大脑一样。“n”是网络，把这么多东西搬到网上，它对算力的要求非常高；网络只是一个基础设施，就好比人类社会有高速公路，我们不能说人类社会就是高速公路。“t”是物联网，发挥物理世界与虚拟世界中间互联互通的各种传感作用。

六大技术覆盖了计算机从芯片到网络再到应用的不同阶段，对信息技术会有非常大的推动作用。

新京报：如何通俗地理解元宇宙？

潘志庚：打一个形象的比喻，它就像“理想国”，要完全实现，会很漫长，元宇宙也是这样。网上有人说完全实现元宇宙要等5-10年，我觉得有点过于乐观了。但其中一部分技术在医疗、教育和会展等行业可以首先得到应用。我认为，可以在单个行业先突破（比如教育元宇宙、医疗元宇宙），到最后形成完整的元宇宙。

新京报：应用可以怎样体现？

潘志庚：比如我们可以在网络上的虚拟医院看病、访问每个医生。它由很多小的应用组成，分成不同阶段，可能是初级元宇宙、中级元宇宙、高级元宇宙。如今的在线就医比较简单，一般的头痛脑热可以判断，但复杂点的病情可能就无法判断。元宇宙医院的医生可以察言观色，会根据你的面部反应、气味以及“远程搭脉”进行诊断。

新京报：网络虚拟社会是把现实世界1:1复刻到网上吗？

潘志庚：不是简单的复刻，元宇宙中的场景可以和现实世界完全一样，也可以不一样，它还有更多的自主活动。比如在将来，现实中的我躺在家里，虚拟生活中的我就跑到医院去了。如果是完全复刻的话，两个我都躺在家里面。这里的复刻是环境的复刻，人的活动是可变的。

新京报：感觉好像科幻片。

潘志庚：（笑）对。所以元宇宙需要有管理规范。按照我的理解，希望将来每个人仅有一个化身，一个化身就像我们的身份证一样。有些组织已经在做关于元宇宙的规范（也称标准）。美东时间2022年9月21日上午，IEEE标准协会的标准理事会批准了原IEEE虚拟现实与增强现实标准委员会正式更名为IEEE元宇宙标准委员会，并扩展其工作范围。

谈课程

增设脑机接口等元宇宙相关选修课

新京报：为什么要将学院的信息工程系更名为元宇宙工程系？

潘志庚：改名不是我们的原创。今年7月，日本东京大学就有相关举措。我们的考量是，一方面我从事元宇宙相关技术研究已经有30年；另一方面，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全国掀起了对元宇宙的研究热潮，也有比较多的投资和政策，这就涉及元宇宙人才培养的问题，企业涉足后没有那么多人才怎么办？

现在网上有一些负面声音，有的人没弄清专业和系这两个不同概念。所有专业必须在教育部公布的专业目录里且受教育相关部门管理；系更名则属于高校的办学自主权。把原来的信息工程系改成元宇宙工程系，是希望在教学过程中融入元宇宙的元素，我们也会对课程做一些改革。

新京报：改名从想法到落实，中间做了哪些准备？

潘志庚：2021年5月，我来南信大工作后就有这个想法，今年上半年也进行了论证，8月先后举行了产教融合研讨会和元宇宙高峰论坛。在这两场活动中，我们跟很多高校和企业进行了深入交流。企业比较关注学生对元宇宙知识的掌握情况，也有一些投资机构关注企业如何招到相关人才。他们的需求促使我们在暑假后提出改名方案。

除了企业，学生对此也很感兴趣，他们关注企业对元宇宙人才的要求以及自己还需学习哪些方面。既然社会有需求，学生有想法，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做呢？

新京报：课程会有哪些变化？

潘志庚：每门专业都有它的培养方案，但方案是可以修订的。我们增加了一些元宇宙相关的选修课，比如人机交互技术、虚拟现实技术基础、区块链技术、脑机接口等，让学生多学多了解一些，这样对他们以后的就业也有帮助。

另外对有的课程会增加一些模块，比如在信息安全中可以加入区块链相关内容；在图形学中可以补充人机交互知识。

现在大学生就业面临一定挑战，当时的考虑主要是适应市场需求，促进学生更高质量就业。

新京报：师资如何保障？

潘志庚：我担任院长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学院招了近20位老师，他们的研究方向都和虚拟现实、人工智能以及元宇宙相关。学校里还有好几个跟计算机相关的学院，师资队伍共200多人，设有省部级的重点实验室或工程中心等。

另外，现在国家强调有组织的科研，人工智能学院组建了智慧气象研究院、智慧医疗研究院和元宇宙研究院三个科研团队，团队既做科研也要带学生，团队老师也都担任教学任务，科学研究和人才培养齐头并进。

新京报：改名后，信息工程系目前在读学生会受影响吗？

潘志庚：当然也有个别学生不理解，我们就进行解释。改名以后，课程体系大体保持原样，只新增了一些相关的选修课程，即整个课程体系更完善。学生如果就想学原来的内容我们也不强制，我们只是给了学生更多的选择机会。至于毕业证和学位证，按国家规定，只会显示所学专业的名称（不显示系）。

谈教学

改革培养方案 将增加产教融合实训

新京报：原本的信息工程系下设哪些专业？在全国范围内实力如何？改名为元宇宙工程系后，下设哪些专业？

潘志庚：我们的人工智能学院于2019年组建，下设信息工程系（专业）和人工智能系（专业），一个系就是一个专业。前不久申请的智能医学工程专业（为智慧医疗研究院做人才准备）若通过审批，将和信息工程专业一起归入元宇宙工程系；后续我们还会申请加入虚拟现实专业。

学校的计算机科学是ESI排名全球前1‰的学科，人工智能学院是依托这一优势学科搭建起来的。[注：ESI即基本科学指标数据库（Essential Science Indicators SM）的简称，是目前世界范围内普遍用以评价高校、学术机构、国家/地区国际学术水平及影响力的重要指标工具之一。]

新京报：改名后，除了课程和专业有所调整，还有哪些变化？

潘志庚：一方面我们在做培养方案的改革，不仅是前面提到的课程增量，也增加了产教融合实训；在综合实践环节，我们与企业或研究院合作开设了虚拟人设计、教育元宇宙系统设计、区块链系统设计、智慧养老元宇宙系统设计、Unity内容开发，学生需从中任选一门。

元宇宙本身是个交叉性学科，涉及内容比较多，更要培养学生动手操作能力，这就需要我们加强合作关系。“首个元宇宙工程系”上热搜后，引发的最大变化就是来跟我们合作的企业数量明显增加，最近在谈的有近20家，协商人才培养和产教融合等。

我们也准备成立一个元宇宙工程系指导委员会，已有十几名专家作为候选人，大部分来自企业，他们将对培养方案、教材编写等提供指导。同时，双方也将合作，比如学生先到企业实习，之后企业来学校招聘。此外，企业会带来他们的需求，促进我们的研究。我们也会把相关的重要技术适当地加入课程。

新京报：元宇宙工程系尚未开始招生，还没有育人成果，企业就已经来谈合作？

潘志庚：我觉得也是个品牌效应，本身学校这几年进步很快，另外我在元宇宙方面有多年的研究，企业会综合考虑学科带头人水平、研究内容以及学生培养质量等，相信集中资源，能取得比较好的培养效果，培养的人才也更能符合企业需求。



2022年8月7日，潘志庚（右）代表南信大人工智能学院与企业签约，共建元宇宙研究院。受访者供图

新京报：你曾说过“要让学生在元宇宙里上课”，这是什么情景？

潘志庚：为什么元宇宙更适合做产教融合？因为很多学生需要到企业去实习，比如说大的生产线，但有的仪器很贵，企业不可能让学生一一操作。在元宇宙的虚拟环境中，学生可以做各种实训，比如模拟发动机的维修训练。再通俗一点说，医学院的学生要到医院熟悉整个流程，但很多医院接收不了这么多实习生。那么我们可以做个虚拟医院，学生在此完成包扎、护理、手术等训练。

新京报：学生利用的媒介工具是什么？

潘志庚：为了支持元宇宙工程系建设，学校投资了800万的经费和800平方米的场地，我们要建两个元宇宙实验室（金牛湖产教融合园区约500平方米，学校约300平方米），应该2023年元旦前后可以完工，构建4D电影那样的观感。部分元宇宙应用必须要有很大的投影环境，不是简单的电脑屏幕。

新京报：实际如何操作？

潘志庚：要戴VR眼镜，看起来就是立体的。通过模拟的方式，成本会比较低。比如训练学生修理飞机发动机，不可能去买那么多发动机，但在元宇宙的虚拟环境里学生可以打开发动机、听它的声音或查看以前的维修记录。

谈招生就业

专业交叉性强，对学生数学、英语的要求较高

新京报：元宇宙工程系计划何时开始招生？拟定的招生规模是多大？

潘志庚：现在社会上有元宇宙热潮，我估计明年的招生会比较热。具体规模由招生部门确定，目前还不太清楚，制定方案之前会考虑社会需求。

新京报：是否会有一些区别于本学院其他系（专业）的招生条件或者门槛？

潘志庚：没有。从实际教学看，元宇宙涉及很多技术，是交叉性很强的“大专业”，需要学生的数学和英语好一些。

新京报：学生的对口就业方向有哪些？

潘志庚：前面说到的产教融合指导委员会，还有合作企业。有的合作企业会参与整个培养过程，可能学生在企业实习完就留下来。另外我们也会邀请一些企业进校招聘。

就具体岗位而言，目前还不好定性。元宇宙包含的技术范围比较广，教育、医疗等行业都希望有专业人才加入，银行业此前也招了很多计算机专业毕业生做信息化建设，将来也可能建设虚拟银行、元宇宙银行，这都需要相关人才。

新京报：目前，也有人对元宇宙工程系并不看好，比如有“交智商税”“圈钱”的言论，你作何回应？

潘志庚：我觉得任何新鲜事物都会被质疑，也不排除有些人是为了赚取流量。我们不想过多解释和反驳，而是去做更多实际工作。等几年之后，我们再看效果。比如就业质量和学生的平均工资是不是提升了？招生分数线有没有提高？课程体系是否更适应市场要求？用这些来回应质疑。

新京报记者 罗艳

编辑 缪晨霞 校对 陈荻雁

我儿子就是南信大这个专业，前些天发信息告知改系名了，一脸懵

目前的技术来说，就是一个较大的虚拟的局域网。物理极限在这呢，除非再来一次工业革命，不然很难实现。不过技术还是要开发的，不然硬件条件具备了软讲跟不上就又要落后了。

国内高校首个元宇宙工程系怎么建？